【短篇】記憶碎片 - 下篇
【短篇】記憶碎片 - 下篇
真要說的話，要查出兇手是誰真是再簡單不過。
不是我聰明，是她太笨。
既然奪走碎片的人是徐蓉，那動機就不難猜了。
因為白禹有著「成績優秀、運動萬能、品德兼備」等優點，自然受到許多女生歡迎。
這傢伙更不用說了。還時常用一些激烈的手段表示自己的愛意，想當然白禹不可能接受。
然後知道他和劉綺交往後，徐蓉就氣炸了。所以那之後劉綺經常被惡作劇，手段還一天天狠毒。
直到她透過某種管道得知萃取出記憶碎片的方法，所以不知何時便對白禹下了手。
她原本以為白禹會就此喜歡上她，但誰知道中獎的是我。
然後，為了確認失去碎片的人會不會還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於是昨天上頂樓時我問了白禹那些問題。幸運的是他還隱約記得和劉綺的回憶，因此我可以很輕易的結束這件事。
——明天就能落幕了。
看著夕陽餘暉，我撥了通電話出去。
「劉綺嗎？我是予綸。明天放學後到頂樓一趟，可以嗎？」
掛斷電話，我默默從書包裡抽出一份影印文件。
文件的標題寫著「休學申請書」。
翌日中午，頂樓。
「真準時呢。」我看著一臉頹喪走過來的徐蓉。
「我竟然會聽妳這種傢伙的話……」她很不甘願的遞出一個小罐子，裡頭裝著像是玻璃碎片的東西。
「我想這就是關於劉綺的記憶吧？」我問。
徐蓉點頭，不語。
「我看妳倒也不是一直都這麼蠻橫，」我接過罐子：「把妳身上的味道去掉、個性再和善一點的話，下次再這麼問肯定有人是心甘情願舉手的。我想連白禹都會想和妳交朋友吧。」
「是嗎……」她看了我一眼：「但我已經……」
「人可以改。」我說：「只要妳願意。」
頂樓沉默了片刻。
「那麼萃取記憶碎片的方式是什麼？」我問道。
徐蓉緩緩舉起右手。
「是我的手。」她說：「我在意外之下發現自己只要用這隻手摸對方的額頭，就可以讀取對方的記憶，也可以拿出來。」
我原本以為會是什麼藥水之類的，結果竟然是這種超自然力量。
「既然這樣，我想請妳幫我一個忙。放學之後到校門口等我吧。」
我走向樓梯，猛然咳了兩下。我連忙用手摀住嘴。
稍微將手鬆開，我看見了一片鮮紅。
可惡，撐下去啊……
下午。
「劉綺。」我走到劉綺的座位旁，手上拿著中午徐蓉交給我的小罐子。
「予綸……怎麼了嗎？」劉綺問道。
我將罐子放到她桌上。
「這個就是記憶碎片。」我輕聲說道：「放學到頂樓時把裡面的碎片放在白禹額頭就可以了。」
劉綺瞪大眼睛盯著罐子。
「妳怎麼拿到的？」「會再跟妳解釋。放學見。」語畢，我快步走出教室。
我以為取得記憶碎片是很困難的事情，沒想到簡單到一切都在預料中。
放學後，頂樓。
白禹在通往四樓的樓梯前踱步著。
「予綸不是說了這時候到頂樓來嗎……怎麼現在還沒到？」
他自言自語的同時，從樓梯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
「予……劉綺？」白禹見上來的人是劉綺，表情帶了點失望。
「你怎麼會在這裡？」劉綺問道。「予綸叫我上來的啊……但她到現在還沒出現。」白禹搔著頭。
「予綸叫你上來？」劉綺微愣。「難不成妳也是？」白禹皺了皺眉頭。「是這樣子沒錯……」
「難道……啊。」劉綺看了手中的罐子一眼：「予綸說這是你的記憶碎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試試看嗎？」
「這……既然是予綸說的，姑且一試吧。」白禹直盯著瓶子看。
劉綺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她打開瓶子，將碎片取出後輕輕貼在白禹額頭。
碎片在接觸額頭的瞬間發出奪目光芒，漸漸沒入皮膚之中。
「這……嗚！」白禹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他的雙手緊抱額頭，宛如承受相當大的痛楚一般。
「白禹！」劉綺連忙衝上前抱住白禹的身子跪倒在地。
十分鐘後，光芒完全消失，白禹原先因承受痛楚而閉起的雙眼緩緩睜開。
「……劉綺。」扶住額頭的白禹看著抱住自己的劉綺，緩緩開口：「我……對不起。」
劉綺注視著白禹的雙眼，眼角閃爍著淚光。
「你……想起來了？」
「我想是這樣沒錯。」白禹微笑：「在屋頂上認識的事、妳因為太認真看書差點把我撞下樓梯的事、哭著向我抱怨家裡壓力的事……是這些沒錯吧？」
「白禹！」劉綺用力抱住白禹，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滑落。「終於……你終於……」
「這都是予綸的功勞。」白禹環視頂樓一圈：「怎麼她還沒來啊？」
「對、對耶……」劉綺跟著張望四周：「為什麼……」
嘛，我想觀察得差不多了。
我從樓梯間上方的水泥地跳到他們眼前，落地時身體不自覺晃了一下。
「我來了很久喔。」
「嗚啊！」兩人同時大叫。
「妳什麼時候……」劉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樓梯。
「我比你們都早到啊。」我揚起嘴角。
解決了。
「折磨了我兩個多禮拜，總算可以放鬆了，是吧？」
「呃……」白禹愣了愣。「不管怎麼說，予綸，妳可是找回了碎片的大功臣。」劉綺露出笑容：「那麼妳有什麼要求呢？」
「她對妳也這麼說？」白禹看了劉綺一眼：「是啊，予綸，妳的要求到底是什麼？」
我想真的差不多了。
瞬間，心中百感交集。
唉，明明決定要鐵了心的。
我轉身走下樓梯，雙腳有一瞬間使不上力。
「請忘了我。」
校門口。
從大老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徐蓉的身影。
「予綸！」她朝著我揮了揮手。
我直接走到她身旁，從書包裡抽出填好的休學申請書。
「妳……」徐蓉瞪大眼睛：「為什麼……」
「我沒辦法再來上課了。」
「沒辦法？」她追問：「什麼意思？」
「請妳替我轉交，內容看不看無所謂。」我將整份文件遞給徐蓉。
我不想自己交，更不想請劉綺或白禹其中一人轉交。目前能相信的只有徐蓉了——最起碼她中午表現出來的態度值得信賴。
「到底為什麼——」「這是我的決定。」我打斷她的話。
「好，我不問。」徐蓉接過文件：「妳要我幫什麼忙？」
「我知道聽起來很自私，但……」
感性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我的理性戰勝了感性。
「請妳抽取白禹和劉綺兩個人……對我的記憶。」
「妳瘋了嗎！」徐蓉大喊：「先是休學、又要我抽掉他們對妳的記憶，劉綺不是妳的好朋友嗎？白禹也是……」
果然，其實她很善良。
「就當成是我瘋了吧。」
「我不管，妳一定要給我個原因。」徐蓉直盯著我看：「不然我不做。」
「真堅持，」我指著文件：「……妳看看休學申請書吧。」
她將文件拿到眼前，沒多久忽然瞪大眼睛。
真沒想到我會對她坦白。
「拜託妳了。」
語畢，我緩緩離開學校。
離開學校已經兩個多月了。
我躺在家裡房間的床上，思索著自己剩下的時間裡究竟能幹什麼。
擺在窗戶邊的鏡子映照出我蒼白的臉孔。
幾個月前，我被診斷出體內有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
而且只剩七個月可活。
為了不讓周遭的人擔心我，我讓自己變得冷淡，講話直接到會口出惡言，這樣就能讓人和我保持距離，也不會讓太多人擔心了。
但白禹和劉綺這兩個人堅持待在我身邊。
我不敢告訴他們我真正這麼做的原因，怕他們會更關心我，到時候我也會更痛苦。
還好，至今他們沒來找過我，徐蓉應該把他們的記憶取走了吧。
她真的不是壞人，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叩叩。」清脆的敲門聲打斷我的思緒。
「請進。」
走進房間的是母親，她臉上掛著已經看慣了的憔悴表情。
現在是傍晚，應該還沒到晚餐時間才是，母親為什麼會進來？
「予綸啊，」母親開口：「妳班上有幾個同學來看妳，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希望我先得到妳的同意啊……」
——怎麼可能！
如果是徐蓉一個人倒還好，可是母親剛剛說幾個……
難道她沒有取走他們的記憶？
「……好，讓他們進來。」我說。
母親點了點頭，隨後走出房間。
幾分鐘後，凌亂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隨後有幾道人影出現在房門外。
站在最前面的是徐蓉，她身後則是看起來有些茫然的白禹和劉綺。
「妳真的沒有……」我忍不住開口。只差一點就會破口大罵。
徐蓉搖頭，隨後走到床邊。她身上那股曾經令我想吐的香水味已經消失。
「我確實拿走他們的記憶了，但當他們兩個發現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時竟然就馬上跑來找我了……」
我又看了一眼仍站在房門外的白禹和劉綺。
徐蓉說的應該是對的。
在白禹恢復記憶之後——記得是休學前一天吧，我確實有告訴劉綺記憶碎片的來源。但我直覺的認為徐蓉銷毀她身上和我相關的記憶時會一起把這個情報刪除，不過目前看來並不是這樣。
我猜，劉綺或白禹發現自己有件事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去找對方，而劉綺依然記得記憶碎片的事，於是兩個人討論了一陣便找上了徐蓉。
從現在他們兩個臉上的茫然表情來看，徐蓉並沒有把碎片還給他們，而是直接帶他們來了……但這樣有什麼用？
帶兩個可以算是不認識我的人到我面前有什麼意義？
彷彿看穿我的疑惑，徐蓉緩緩開口：「我的能力並不能完全將人的記憶刪除，因此就算我取走了他們對妳的記憶，他們還是知道妳是誰。這點妳應該也親自體會過才是。」
確實，之前白禹失去記憶時我曾問他幾個問題，證明了他當時仍對劉綺有些印象。
「那乾脆不把記憶拿出來就好啦？何必大費周章。」
「那是妳的要求啊。」徐蓉表情認真：「既然是妳說的我當然就要做到。」
不行啊……
「妳覺得我讓妳看休學申請書的原因是什麼？」我沉住氣，雙眼盯著徐蓉。
「我當然知道，」徐蓉開口：「不只是我，我想劉綺、白禹他們一定也都能夠了解。」
「妳一直不喜歡讓人擔心，所以當時才會要我轉交休學申請書對吧？」
…………
我不知道。
也許。
徐蓉轉身看向兩人。
「劉綺、白禹，你們還記得嗎？當初替白禹找回記憶碎片，貢獻最多的人就是她啊。」
兩人都皺起了眉頭，片刻卻像是遭受劇烈撞擊一般用力抱住頭部。
怎、怎麼可能……
只憑這句話就能喚回他們兩個的記憶，不可能……
記憶碎片中應該包含了大部分和我相處的記憶，在他們腦海裡留下的應該只是極其微弱的印象，怎麼可能這樣就想起我？
還是徐蓉在他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不可以！
「不——咳咳……」正想大喊的我卻被突如其來的咳嗽硬生生打斷。
「為什麼只憑這句話就可以讓他們回想起來！」我面向徐蓉用沙啞的聲音大吼。
「予綸，難道妳的腦袋退化了嗎？」徐蓉反問：「我可以取出他人的記憶這點妳很清楚，那我當初怎麼拿出白禹對劉綺的記憶的？」
我恍然大悟。
「挑、挑選……」也就是說，徐蓉看得到他人的記憶，挑選出她想要的拿出來囉？
屏蔽。
只要把他們和我之間最關鍵的記憶取出來，那在這之前或者之後的記憶都只會被掩蓋住，而不會被刪去——因為他們忘記了這重要事件的關鍵人物，其他的記憶便無法正常存在於腦內，便製造出他們已經忘了我的假象。
所以說……當時劉綺知道有個人告訴她記憶碎片的事，而那個人又提到了徐蓉這個名字，才會和白禹一起去找她？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抓緊單薄的被單，卻發現手有些使不上力。
「因為我們擔心妳。」
一雙手包覆住我的手掌，我順著手伸過來的方向看去，是劉綺。
「當時想不起劉綺的時候，慌張的是妳們兩個；想不起妳的時候，我們兩個卻比誰都慌。那段時間不曉得鬧了多少笑話。」白禹苦笑。
「但是……」我別過頭，眼眶隨即溼潤：「不行啊……」
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擔心，牽掛太深離去時只會更痛苦。
「我們不會讓妳獨自離開。」徐蓉說道：「會陪妳到最後一刻。」
有股暖流透過手掌流入心中，在眼眶打轉許久的晶瑩也順著臉頰滑落。
「我……」
——謝謝。
真的謝謝你們。
墜落。
無止盡的墜落。
還能感受到重力，也許是我運氣好吧。
記得這天應該是最後期限了呢……
我的意志已經撐不下去了。
漸漸的，身體的感覺消失了，過往的記憶，也漸漸消失了。
白禹、劉綺、徐蓉，還有大家……
再見了。
接下來，我會到哪裡去？
或是從此消失了呢……
-
分篇 – 與神對話
「想活下去嗎？」
身體停止了墜落。
一道成熟中帶有稚氣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老實說吧，我不知道。
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復活？
「世界無奇不有——嗯，你們那個世界是這麼說的吧。」
「但是這個道理也適用於所有次元——也就是世界喔。」
——你是什麼意思？
「只要轉生為神，就可以將生命延續下去——甚至永遠不會死喔。」
一個穿著深藍連帽外套的人出現在眼前。
因為帽子蓋住頭髮的原因，只憑往外翹的淺灰色瀏海辨別不出性別。左眼為藍色、右眼雖然被瀏海蓋住，但依稀可見綠色的瞳孔。
左眼附近有著奇怪的黑色紋路，加上只有「怪異」兩字可形容的上衣、普通的七分褲，以及剛剛所說奇怪的話，便足以證明這傢伙……
——是個怪人。
「嗯——怪這個字我接受，但後面那個字能不能改一下？」他揮了揮手。
「我啊，可是『神』喔。」
——少開玩笑了。
世界上哪有什麼神。
「妳確定嗎？」對方看起來似乎不怎麼生氣。
「只是呢，妳們那個世界的神從頭到尾都只是採取旁觀態度而已。才會被所謂的『科學』給無視了存在。」
——我了解了。講重點。
「呃，好的。」那人搔搔頭：「不愧是全國第一的優等生呢。」
「不管哪個次元，一定都會有大規模戰爭的對吧？我們那個世界在戰爭後，『創世十二眾神』竟然只剩下我和另一個神，身為主神的我只好四處奔波，尋找下一個適合成為神的人選。」
——嗯。
關我什麼事？就在你們那個世界找就好，何必找我？
「人才還沒出現啊。」自稱神的傢伙聳肩：「要在紀元2346年——換算成你們的曆法就是……嗯，西元2020年，這樣的人才會陸陸續續獲得資格啊。」
哎，難纏的傢伙。
——你不是神嗎？應該可以將這些人先找出來才是吧。
「我也想嘛……」他嘆了口氣：「但『命運』可是連神都無法改變的東西，頂多只能做到觀察的動作……更扯的是我這個主神竟然學不起來。」
據說神都是孤獨的，所以遇到可以說話的人應該很自然的就會想聊個幾句。但有這麼聒噪的神嗎？何況他談話的對象還是個要死不死的人。
——我說了講重點。
「總之，先前預測命運會在這個時間點在所有次元中選出擁有擔任神的資格的智慧種——自然就是妳了。」
「所以，」他眨了眨眼：「希望妳能成為我們『奧德拉』的神，助我們一臂之力。」
聽起來是很有誠意沒錯。
——我憑什麼幫你？
「永生。」
——那算了。
「咦咦咦咦咦——」他發出怪叫聲：「為、為什麼？」
——就算我真的到了你們那個世界去，時間依然會流逝。也許現在看不出什麼差別，但五、六十年後，我所認識、重要的人將會全數死去，我卻留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好處。
「這……」
——就這樣吧。
「不，」他搖頭，隨後揚起嘴角：「果然是適合成為神的人選。打個商量吧。」
煩死了。
「……好，我尊重妳的決定。不過……在臨走前送妳那些朋友禮物吧？」
——禮物？
「據說在這個次元也有人會使用『記憶控制』，我想說如果妳願意的話，將妳的記憶複製幾份保存下來，我再找個機會送到妳那些朋友手中。沒記錯的話妳的其中一個朋友就會這個能力吧？」
——是，那又怎樣？
「我想說教她將記憶影像化的能力，那麼就像妳依然在他們身邊一樣。不錯吧？」
難道打算用這個作為條件讓我成神？
不、不太像。
——為什麼要幫我？
「這是作為與資質優異的『非神者』對話的禮貌。」
非神者，我想應該是有資格卻不成為神的人吧。
——那就拜託你了。
他笑了笑，纖細的手指在我的額頭輕點。被瀏海遮住的綠色瞳孔散發光芒。
「那麼，一路順風。」
身體再次感覺到被往下拉的力量。
「最後做個自我介紹，請牢牢記住喔。」
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或者可以說是我失去了視力。
「我是奧德拉十二眾神主神，奈特。」
--------------
最後根本混((炸
第一次寫這種類型其實結構也分不大清楚所以嗯你懂德((喂
然後這裡大概又會棄置一陣子了((欸
嗯...好就這樣((光速逃
真要說的話，要查出兇手是誰真是再簡單不過。
不是我聰明，是她太笨。
既然奪走碎片的人是徐蓉，那動機就不難猜了。
因為白禹有著「成績優秀、運動萬能、品德兼備」等優點，自然受到許多女生歡迎。
這傢伙更不用說了。還時常用一些激烈的手段表示自己的愛意，想當然白禹不可能接受。
然後知道他和劉綺交往後，徐蓉就氣炸了。所以那之後劉綺經常被惡作劇，手段還一天天狠毒。
直到她透過某種管道得知萃取出記憶碎片的方法，所以不知何時便對白禹下了手。
她原本以為白禹會就此喜歡上她，但誰知道中獎的是我。
然後，為了確認失去碎片的人會不會還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於是昨天上頂樓時我問了白禹那些問題。幸運的是他還隱約記得和劉綺的回憶，因此我可以很輕易的結束這件事。
——明天就能落幕了。
看著夕陽餘暉，我撥了通電話出去。
「劉綺嗎？我是予綸。明天放學後到頂樓一趟，可以嗎？」
掛斷電話，我默默從書包裡抽出一份影印文件。
文件的標題寫著「休學申請書」。
翌日中午，頂樓。
「真準時呢。」我看著一臉頹喪走過來的徐蓉。
「我竟然會聽妳這種傢伙的話……」她很不甘願的遞出一個小罐子，裡頭裝著像是玻璃碎片的東西。
「我想這就是關於劉綺的記憶吧？」我問。
徐蓉點頭，不語。
「我看妳倒也不是一直都這麼蠻橫，」我接過罐子：「把妳身上的味道去掉、個性再和善一點的話，下次再這麼問肯定有人是心甘情願舉手的。我想連白禹都會想和妳交朋友吧。」
「是嗎……」她看了我一眼：「但我已經……」
「人可以改。」我說：「只要妳願意。」
頂樓沉默了片刻。
「那麼萃取記憶碎片的方式是什麼？」我問道。
徐蓉緩緩舉起右手。
「是我的手。」她說：「我在意外之下發現自己只要用這隻手摸對方的額頭，就可以讀取對方的記憶，也可以拿出來。」
我原本以為會是什麼藥水之類的，結果竟然是這種超自然力量。
「既然這樣，我想請妳幫我一個忙。放學之後到校門口等我吧。」
我走向樓梯，猛然咳了兩下。我連忙用手摀住嘴。
稍微將手鬆開，我看見了一片鮮紅。
可惡，撐下去啊……
下午。
「劉綺。」我走到劉綺的座位旁，手上拿著中午徐蓉交給我的小罐子。
「予綸……怎麼了嗎？」劉綺問道。
我將罐子放到她桌上。
「這個就是記憶碎片。」我輕聲說道：「放學到頂樓時把裡面的碎片放在白禹額頭就可以了。」
劉綺瞪大眼睛盯著罐子。
「妳怎麼拿到的？」「會再跟妳解釋。放學見。」語畢，我快步走出教室。
我以為取得記憶碎片是很困難的事情，沒想到簡單到一切都在預料中。
放學後，頂樓。
白禹在通往四樓的樓梯前踱步著。
「予綸不是說了這時候到頂樓來嗎……怎麼現在還沒到？」
他自言自語的同時，從樓梯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
「予……劉綺？」白禹見上來的人是劉綺，表情帶了點失望。
「你怎麼會在這裡？」劉綺問道。「予綸叫我上來的啊……但她到現在還沒出現。」白禹搔著頭。
「予綸叫你上來？」劉綺微愣。「難不成妳也是？」白禹皺了皺眉頭。「是這樣子沒錯……」
「難道……啊。」劉綺看了手中的罐子一眼：「予綸說這是你的記憶碎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試試看嗎？」
「這……既然是予綸說的，姑且一試吧。」白禹直盯著瓶子看。
劉綺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她打開瓶子，將碎片取出後輕輕貼在白禹額頭。
碎片在接觸額頭的瞬間發出奪目光芒，漸漸沒入皮膚之中。
「這……嗚！」白禹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他的雙手緊抱額頭，宛如承受相當大的痛楚一般。
「白禹！」劉綺連忙衝上前抱住白禹的身子跪倒在地。
十分鐘後，光芒完全消失，白禹原先因承受痛楚而閉起的雙眼緩緩睜開。
「……劉綺。」扶住額頭的白禹看著抱住自己的劉綺，緩緩開口：「我……對不起。」
劉綺注視著白禹的雙眼，眼角閃爍著淚光。
「你……想起來了？」
「我想是這樣沒錯。」白禹微笑：「在屋頂上認識的事、妳因為太認真看書差點把我撞下樓梯的事、哭著向我抱怨家裡壓力的事……是這些沒錯吧？」
「白禹！」劉綺用力抱住白禹，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滑落。「終於……你終於……」
「這都是予綸的功勞。」白禹環視頂樓一圈：「怎麼她還沒來啊？」
「對、對耶……」劉綺跟著張望四周：「為什麼……」
嘛，我想觀察得差不多了。
我從樓梯間上方的水泥地跳到他們眼前，落地時身體不自覺晃了一下。
「我來了很久喔。」
「嗚啊！」兩人同時大叫。
「妳什麼時候……」劉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樓梯。
「我比你們都早到啊。」我揚起嘴角。
解決了。
「折磨了我兩個多禮拜，總算可以放鬆了，是吧？」
「呃……」白禹愣了愣。「不管怎麼說，予綸，妳可是找回了碎片的大功臣。」劉綺露出笑容：「那麼妳有什麼要求呢？」
「她對妳也這麼說？」白禹看了劉綺一眼：「是啊，予綸，妳的要求到底是什麼？」
我想真的差不多了。
瞬間，心中百感交集。
唉，明明決定要鐵了心的。
我轉身走下樓梯，雙腳有一瞬間使不上力。
「請忘了我。」
校門口。
從大老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徐蓉的身影。
「予綸！」她朝著我揮了揮手。
我直接走到她身旁，從書包裡抽出填好的休學申請書。
「妳……」徐蓉瞪大眼睛：「為什麼……」
「我沒辦法再來上課了。」
「沒辦法？」她追問：「什麼意思？」
「請妳替我轉交，內容看不看無所謂。」我將整份文件遞給徐蓉。
我不想自己交，更不想請劉綺或白禹其中一人轉交。目前能相信的只有徐蓉了——最起碼她中午表現出來的態度值得信賴。
「到底為什麼——」「這是我的決定。」我打斷她的話。
「好，我不問。」徐蓉接過文件：「妳要我幫什麼忙？」
「我知道聽起來很自私，但……」
感性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我的理性戰勝了感性。
「請妳抽取白禹和劉綺兩個人……對我的記憶。」
「妳瘋了嗎！」徐蓉大喊：「先是休學、又要我抽掉他們對妳的記憶，劉綺不是妳的好朋友嗎？白禹也是……」
果然，其實她很善良。
「就當成是我瘋了吧。」
「我不管，妳一定要給我個原因。」徐蓉直盯著我看：「不然我不做。」
「真堅持，」我指著文件：「……妳看看休學申請書吧。」
她將文件拿到眼前，沒多久忽然瞪大眼睛。
真沒想到我會對她坦白。
「拜託妳了。」
語畢，我緩緩離開學校。
離開學校已經兩個多月了。
我躺在家裡房間的床上，思索著自己剩下的時間裡究竟能幹什麼。
擺在窗戶邊的鏡子映照出我蒼白的臉孔。
幾個月前，我被診斷出體內有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
而且只剩七個月可活。
為了不讓周遭的人擔心我，我讓自己變得冷淡，講話直接到會口出惡言，這樣就能讓人和我保持距離，也不會讓太多人擔心了。
但白禹和劉綺這兩個人堅持待在我身邊。
我不敢告訴他們我真正這麼做的原因，怕他們會更關心我，到時候我也會更痛苦。
還好，至今他們沒來找過我，徐蓉應該把他們的記憶取走了吧。
她真的不是壞人，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叩叩。」清脆的敲門聲打斷我的思緒。
「請進。」
走進房間的是母親，她臉上掛著已經看慣了的憔悴表情。
現在是傍晚，應該還沒到晚餐時間才是，母親為什麼會進來？
「予綸啊，」母親開口：「妳班上有幾個同學來看妳，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希望我先得到妳的同意啊……」
——怎麼可能！
如果是徐蓉一個人倒還好，可是母親剛剛說幾個……
難道她沒有取走他們的記憶？
「……好，讓他們進來。」我說。
母親點了點頭，隨後走出房間。
幾分鐘後，凌亂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隨後有幾道人影出現在房門外。
站在最前面的是徐蓉，她身後則是看起來有些茫然的白禹和劉綺。
「妳真的沒有……」我忍不住開口。只差一點就會破口大罵。
徐蓉搖頭，隨後走到床邊。她身上那股曾經令我想吐的香水味已經消失。
「我確實拿走他們的記憶了，但當他們兩個發現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時竟然就馬上跑來找我了……」
我又看了一眼仍站在房門外的白禹和劉綺。
徐蓉說的應該是對的。
在白禹恢復記憶之後——記得是休學前一天吧，我確實有告訴劉綺記憶碎片的來源。但我直覺的認為徐蓉銷毀她身上和我相關的記憶時會一起把這個情報刪除，不過目前看來並不是這樣。
我猜，劉綺或白禹發現自己有件事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去找對方，而劉綺依然記得記憶碎片的事，於是兩個人討論了一陣便找上了徐蓉。
從現在他們兩個臉上的茫然表情來看，徐蓉並沒有把碎片還給他們，而是直接帶他們來了……但這樣有什麼用？
帶兩個可以算是不認識我的人到我面前有什麼意義？
彷彿看穿我的疑惑，徐蓉緩緩開口：「我的能力並不能完全將人的記憶刪除，因此就算我取走了他們對妳的記憶，他們還是知道妳是誰。這點妳應該也親自體會過才是。」
確實，之前白禹失去記憶時我曾問他幾個問題，證明了他當時仍對劉綺有些印象。
「那乾脆不把記憶拿出來就好啦？何必大費周章。」
「那是妳的要求啊。」徐蓉表情認真：「既然是妳說的我當然就要做到。」
不行啊……
「妳覺得我讓妳看休學申請書的原因是什麼？」我沉住氣，雙眼盯著徐蓉。
「我當然知道，」徐蓉開口：「不只是我，我想劉綺、白禹他們一定也都能夠了解。」
「妳一直不喜歡讓人擔心，所以當時才會要我轉交休學申請書對吧？」
…………
我不知道。
也許。
徐蓉轉身看向兩人。
「劉綺、白禹，你們還記得嗎？當初替白禹找回記憶碎片，貢獻最多的人就是她啊。」
兩人都皺起了眉頭，片刻卻像是遭受劇烈撞擊一般用力抱住頭部。
怎、怎麼可能……
只憑這句話就能喚回他們兩個的記憶，不可能……
記憶碎片中應該包含了大部分和我相處的記憶，在他們腦海裡留下的應該只是極其微弱的印象，怎麼可能這樣就想起我？
還是徐蓉在他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不可以！
「不——咳咳……」正想大喊的我卻被突如其來的咳嗽硬生生打斷。
「為什麼只憑這句話就可以讓他們回想起來！」我面向徐蓉用沙啞的聲音大吼。
「予綸，難道妳的腦袋退化了嗎？」徐蓉反問：「我可以取出他人的記憶這點妳很清楚，那我當初怎麼拿出白禹對劉綺的記憶的？」
我恍然大悟。
「挑、挑選……」也就是說，徐蓉看得到他人的記憶，挑選出她想要的拿出來囉？
屏蔽。
只要把他們和我之間最關鍵的記憶取出來，那在這之前或者之後的記憶都只會被掩蓋住，而不會被刪去——因為他們忘記了這重要事件的關鍵人物，其他的記憶便無法正常存在於腦內，便製造出他們已經忘了我的假象。
所以說……當時劉綺知道有個人告訴她記憶碎片的事，而那個人又提到了徐蓉這個名字，才會和白禹一起去找她？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抓緊單薄的被單，卻發現手有些使不上力。
「因為我們擔心妳。」
一雙手包覆住我的手掌，我順著手伸過來的方向看去，是劉綺。
「當時想不起劉綺的時候，慌張的是妳們兩個；想不起妳的時候，我們兩個卻比誰都慌。那段時間不曉得鬧了多少笑話。」白禹苦笑。
「但是……」我別過頭，眼眶隨即溼潤：「不行啊……」
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擔心，牽掛太深離去時只會更痛苦。
「我們不會讓妳獨自離開。」徐蓉說道：「會陪妳到最後一刻。」
有股暖流透過手掌流入心中，在眼眶打轉許久的晶瑩也順著臉頰滑落。
「我……」
——謝謝。
真的謝謝你們。
墜落。
無止盡的墜落。
還能感受到重力，也許是我運氣好吧。
記得這天應該是最後期限了呢……
我的意志已經撐不下去了。
漸漸的，身體的感覺消失了，過往的記憶，也漸漸消失了。
白禹、劉綺、徐蓉，還有大家……
再見了。
接下來，我會到哪裡去？
或是從此消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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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篇 – 與神對話
「想活下去嗎？」
身體停止了墜落。
一道成熟中帶有稚氣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老實說吧，我不知道。
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復活？
「世界無奇不有——嗯，你們那個世界是這麼說的吧。」
「但是這個道理也適用於所有次元——也就是世界喔。」
——你是什麼意思？
「只要轉生為神，就可以將生命延續下去——甚至永遠不會死喔。」
一個穿著深藍連帽外套的人出現在眼前。
因為帽子蓋住頭髮的原因，只憑往外翹的淺灰色瀏海辨別不出性別。左眼為藍色、右眼雖然被瀏海蓋住，但依稀可見綠色的瞳孔。
左眼附近有著奇怪的黑色紋路，加上只有「怪異」兩字可形容的上衣、普通的七分褲，以及剛剛所說奇怪的話，便足以證明這傢伙……
——是個怪人。
「嗯——怪這個字我接受，但後面那個字能不能改一下？」他揮了揮手。
「我啊，可是『神』喔。」
——少開玩笑了。
世界上哪有什麼神。
「妳確定嗎？」對方看起來似乎不怎麼生氣。
「只是呢，妳們那個世界的神從頭到尾都只是採取旁觀態度而已。才會被所謂的『科學』給無視了存在。」
——我了解了。講重點。
「呃，好的。」那人搔搔頭：「不愧是全國第一的優等生呢。」
「不管哪個次元，一定都會有大規模戰爭的對吧？我們那個世界在戰爭後，『創世十二眾神』竟然只剩下我和另一個神，身為主神的我只好四處奔波，尋找下一個適合成為神的人選。」
——嗯。
關我什麼事？就在你們那個世界找就好，何必找我？
「人才還沒出現啊。」自稱神的傢伙聳肩：「要在紀元2346年——換算成你們的曆法就是……嗯，西元2020年，這樣的人才會陸陸續續獲得資格啊。」
哎，難纏的傢伙。
——你不是神嗎？應該可以將這些人先找出來才是吧。
「我也想嘛……」他嘆了口氣：「但『命運』可是連神都無法改變的東西，頂多只能做到觀察的動作……更扯的是我這個主神竟然學不起來。」
據說神都是孤獨的，所以遇到可以說話的人應該很自然的就會想聊個幾句。但有這麼聒噪的神嗎？何況他談話的對象還是個要死不死的人。
——我說了講重點。
「總之，先前預測命運會在這個時間點在所有次元中選出擁有擔任神的資格的智慧種——自然就是妳了。」
「所以，」他眨了眨眼：「希望妳能成為我們『奧德拉』的神，助我們一臂之力。」
聽起來是很有誠意沒錯。
——我憑什麼幫你？
「永生。」
——那算了。
「咦咦咦咦咦——」他發出怪叫聲：「為、為什麼？」
——就算我真的到了你們那個世界去，時間依然會流逝。也許現在看不出什麼差別，但五、六十年後，我所認識、重要的人將會全數死去，我卻留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好處。
「這……」
——就這樣吧。
「不，」他搖頭，隨後揚起嘴角：「果然是適合成為神的人選。打個商量吧。」
煩死了。
「……好，我尊重妳的決定。不過……在臨走前送妳那些朋友禮物吧？」
——禮物？
「據說在這個次元也有人會使用『記憶控制』，我想說如果妳願意的話，將妳的記憶複製幾份保存下來，我再找個機會送到妳那些朋友手中。沒記錯的話妳的其中一個朋友就會這個能力吧？」
——是，那又怎樣？
「我想說教她將記憶影像化的能力，那麼就像妳依然在他們身邊一樣。不錯吧？」
難道打算用這個作為條件讓我成神？
不、不太像。
——為什麼要幫我？
「這是作為與資質優異的『非神者』對話的禮貌。」
非神者，我想應該是有資格卻不成為神的人吧。
——那就拜託你了。
他笑了笑，纖細的手指在我的額頭輕點。被瀏海遮住的綠色瞳孔散發光芒。
「那麼，一路順風。」
身體再次感覺到被往下拉的力量。
「最後做個自我介紹，請牢牢記住喔。」
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或者可以說是我失去了視力。
「我是奧德拉十二眾神主神，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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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根本混((炸
第一次寫這種類型其實結構也分不大清楚所以嗯你懂德((喂
然後這裡大概又會棄置一陣子了((欸
嗯...好就這樣((光速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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